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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回忆录

1998-12-09 来源:中华读书报  我有话说

《大墓地》,顾名思义,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通过死亡意象来探寻作家命运的深层秘密。

关于霍达谢维奇,有一段掌故恐怕跟他的诗同样有名——

有一次,一位青年文学家去登门拜访侨居巴黎的霍达谢维奇。一番高谈阔论之后,这位“身体虚弱,性格暴躁,面孔瘦削,脸色蜡黄”的诗人突然正色道:“世界上什么至高无上?——诗歌。时下何种诗歌最为优秀?——俄罗斯诗歌。谁是当今最伟大的俄罗斯诗人?——我。”

诗人大多自信,自负,乃至狂妄。然自我感觉如霍达谢维奇者,似不多见。他的自我评价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姑且不论,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在白银时代的诗人当中,他确实具备不少可以骄傲的资本。

弗拉季斯拉夫·霍达谢维奇(1886一1939)生于艺术世家,念过莫斯科大学,但没有毕业。1908年发表《青春》,1914年出版《幸福的小屋》。这两本诗集受到阿克梅主义领袖古米廖夫的注意。霍达谢维奇的创作既不属于象征主义范畴,也不属于阿克梅主义范畴,似乎是独出机杼,自成一格。他同时也发表评论文章。1918-1919年在莫斯科执教于无产阶级文化派创作室。1920-1922年住在彼得格勒。这期间,较为重要的作品是《种子的道路》(1920)。在这本诗集里,诗人表达了对俄罗斯复兴的期待。1922年侨居柏林,在那里翻译并出版了《欧洲诗选》,次年发表诗集《沉重的竖琴》。这本诗集篇幅不大,但很有分量。不久又迁居巴黎,《诗选》(1927)是他在巴黎出版的唯一一部诗集,里面收入写于1922-1926年间的若干诗作。1927年成为《复兴》杂志批评栏主笔,并以他特有的怀疑主义的审慎态度同阿达莫维奇等另外一些侨民作家展开论战。这期间他已很少写诗。由于政治态度的缘故,苏联长期禁止出版他的作品,直到1986年苏联实行改革后,他的著作才随汹涌的“回归”文学浪潮一道出现在普通读者手中。

尽管霍达谢维奇在精神和气质上均属于颓废派,但他却从一开始就宣称自己是最新诗歌文化不屈不挠的敌人,古典主义诗歌形式坚定不移的捍卫者,且至死不渝。这使得他在象征主义的追随者中间显得卓尔不群。在巴尔蒙特,勃留索夫,勃洛克和别雷这些象征主义大师凯歌行进的时代,在大胆而多样的形式探索已成为潮流的时代,霍达谢维奇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不能不说是向当时的文学时尚发出的一种独特的挑战。

有不少文学史家将霍达谢维奇与曼德尔·施塔姆并称为“新古典主义者”。其实,他们之间差异还是很大的,尽管两人都提倡“新古典主义”。他们看问题的角度恰好是背道而驰的。曼德尔·施塔姆崇尚古典主义,但反对抱残守缺,食古不化,希望能将古典主义的严谨与现代主义的创新结合起来,而霍达谢维奇则严格遵循古典主义规范,不能逾越,在词汇,语义,节奏和韵律诸方面都必须恪守传统。

霍达谢维奇创作活动不限于诗歌和批评,他还是一位文笔精湛的回忆录作家,这本以回忆高尔基,勃留索夫,别雷,勃洛克,古米廖夫,索洛古勃,叶赛宁,格尔申宗等诗人,作家和文学家为主的《大墓地》就是他的代表作。

这部回忆录,绝不是对作者所认识的一些知名与不知名人物的事迹的简单叙述。这是一个由相对独立的各篇构成的统一的文本整体,书中所述,有志同道合但后来又分道扬镳者,也有几乎是素不相识者,有家喻户晓的文化名人,也有被人忘却的无名之辈,如高尔基和穆尼,彼得罗芙斯卡娅和叶赛宁,名气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是两个极端,但作者却觉得,他们之间存在无形的联系。恰是这些各自不同的人,构成了时代的面貌,恰是他们的故事,反映了时代的演进。

霍达谢维奇的回忆录,以生动而精湛的文笔为我们提供了相当丰富的有关白银时代俄国文坛的珍贵资料,在许多地方可与吉皮乌斯的《往事如昨》互为补充,互为印证。例如在回忆勃留索夫,别雷,叶赛宁和高尔基等人的文字中,作者所披露的许多材料都是鲜为人知的,这对我们准确深入地认识这些作家的个性与创作,了解当时的文坛内幕,感受当时的文坛气息,解释文学史上的某些悬案,甚至纠正某些已有的定论,具有相当重要的参考价值。——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大墓地》里所有的材料和说法都没有可以分析和商榷之处。

俄罗斯作家素有撰写回忆录的传统,很多作家都写过回忆录,这是他们非凡的历史责任感使然。正如霍达谢维奇在回忆别雷时说的:“即使是这种简略的叙述,我也不是希望引起今天人们的好奇,而是想为文学史留下一点真实的材料,因为现在的文学史已经开始研究,将来还会更细致地研究整个象征主义时代……”

读《大墓地》,不管作者有意还是无意,客观上都使人产主这样一种印象,即在20世纪前期,选择自杀,似乎在俄罗斯作家的命运中带有一定的普遍性:如穆尼,叶赛宁,彼得罗芙斯卡娅,切波塔列芙斯卡雅(还有书中没有涉及到的马雅可夫斯基)。另外,有些诗人和作家虽非自杀,但其死亡同样凄惨,如古米廖夫,同样耐人寻味,如高尔基。这个现象触目惊心,发人深思。

《大墓地》,顾名思义,是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通过死亡意象来探寻作家命运的深层秘密,我想,应该是这本书的潜在含义所在。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本“寻墓者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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